村镇佳名纪到贤

公元前636年开春的一天，车辚辚，马萧萧，秦穆公亲率六千人的秦军，护送一位重要客人前往河东的晋国，日暮时分，队伍在频阳（今富平县）境内一个叫临原村（因临浮原东端而得名）的地方扎营歇息。

这位重要客人不是别人，正是后来成为春秋五霸之一的晋文公重耳。重耳是晋献公的次子，且属于庶出，按照周王朝嫡长子继承制，原本无望成为晋国国君的；但因晋献公宠爱骊妃，欲立其子奚齐为太子，遂迫使太子申生自杀，并派人追杀公子重耳和夷吾。献公死后，骊妃和奚齐被权臣杀死，回国继位的夷吾（晋惠公，重耳的异母兄弟）执政10余年间，失德不义，把内政外交搞得一团糟，致使晋国陷入“外内恶之”的危局困境。而继惠公为君的公子圉（晋怀公，惠公之子）也非常昏暴，上台伊始，就排除异己，大搞政治清洗，致使人人自危。经受数十年内乱的晋国，上上下下，自是渴望当年曾与太子申生享有同样贤名的重耳回国为君了。而秦穆公出于称霸中原的政治考量，不仅把重耳接到秦国，还将自己的女儿怀赢连同四位美女许配给重耳，并亲率秦军护送重耳回国继位。在秦军支持下，时年62岁的重耳渡过黄河，杀死公子圉，顺利即位，结束了他长达19年的流亡生涯。

有趣的是，2600多年前重耳歇息过的临原村，后更名为到贤村——以此地名向这位历尽坎坷，不坠其志的贤明公子致敬。诚如清初诗人李因笃题《到贤镇》一诗所云：“重耳驱车虎视偏，从亡诸佐复森然。渭阳曾别秦公子，村镇佳名记到贤。”明初在此设镇立集，这里遂称到贤镇，沿用至今。2600余年后，人们来到位于富平县城东北17余千米处的到贤镇，先贤遗踪，早已化为历史烟尘；萦绕后人心头的，是晋文公62岁执政，70岁去世，在位仅仅8年，却为何能继齐桓公之后，成为中原霸主，并开创了晋国百余年的中原霸业？个中原因固然很多，譬如即位前重耳以公子身份辗转流亡于宋、齐、楚、郑、秦等诸侯国，不仅磨砺锤炼了他的精神意志，亦是对这些国家经济、政治、军事、文化的考察，从而拓展丰富了他后来治国乃至中原称霸的政治视野。正是由于对各诸侯国的政治经济利弊看得很清，上台以后，晋文公方能大力推动晋国政治经济的改革，积极发展国内生产。在用人上不搞一朝天子一朝臣，对前朝一些好的制度（如开垦私田等），也不因人废法，予以保留。凡此种种，遂使晋国“政平民阜，财用不匮，”短短两三年间，便跻身当时诸侯国经济较发达国家之中。此外，诸如抓住时机，果断出兵，积极维护周王室天下共主的地位，抢占政治制高点；在关乎国家命运的关键战役中取得胜利（如著名的城濮之战）等等，都凸显出晋文公的政治谋略和其军事才能。不过，晋文公能成为春秋五霸之一，最根本的原因恐怕还在于立德守信这四个字。

俗云：不怕不识货，就怕货比货。不妨看看他的前任晋惠公在这方面的表现。说起来惠公夷吾当初也是由于秦国的支持，才回国即位的。尽管惠公当了国君后，不守信用，不肯兑现回国前许给秦国的土地，在晋国遭遇灾荒时，秦国仍然出于道义施以援手，把大批粮食运往晋国。说来也巧，第二年秦国亦遇灾荒，惠公竟不顾朝臣劝说、警告，拒绝救援秦国。如此背弃恩惠，不讲道德，自是失去立国根本，诚如当时晋国大夫虢射所说“皮之不存，毛将安傅？”后来惠公一度沦为秦军俘虏（后被放回），落得个内外唾弃的下场，可谓自作孽不可活了。那么，晋文公又是怎样立德守信的呢？不妨读读以下两个小故事：故事一：公元前635年，晋文公出兵帮助周襄王平定内乱，襄王把原城等地封赏给晋国作为酬谢。由于担心原城故主原伯贯不肯交割，晋文公亲自带军去接收原城，并下令全军携带三天的粮食，三天之内没有攻克原城就退兵。到了第三天，晋军仍未攻下原城，文公信守承诺，下令撤军。这时，从城里传出情报说，原城有投降迹象。身边将领建议文公再等等看。文公却说：“信用，是国家的宝贝，得到原城而失去信用，所丧失的东西不是更多么！”结果，晋军退兵三十里，原城就派人追上来，表示愿意投降。故事二：前632年，晋楚之间爆发城濮之战。当初文公以公子身份做客楚国，楚成王待他甚厚，为了报答楚王的恩惠，文公曾允诺如果以后晋楚两国战场见面，晋国愿意退兵三舍（即九十里）以避之。此时为了各自国家利益，兵戎相见，文公信守当初承诺，退避三舍。而此前从未吃过败仗的楚军大将成得臣骄横惯了，不把晋军放在眼里，不顾楚王“有德者不可敌”的警告，擅自率军追击，结果中了晋军的埋伏，兵败自杀。此战获胜，也标志着晋国取得了中原霸权。晋国一战而成为中原霸主，亦与晋文公执政以来坚持教化民众息息相关。所谓教化，就是对百姓进行道义、信用、礼仪等方面的教育，并以其自身言行带动引导之。用今天的话讲，也就是通过各级领导的倡导和示范，培养和提高国民的道德素质，从而凝聚一切正能量，不断增强综合国力。重温历史上晋文公的成功故事，对弘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，当不无裨益的。（富平县地方志微信公众号）